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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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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黛莫名想起巴爾蟲。

——在配偶死後, 吃掉配偶,與其融為一體。

血腥浪漫。

而現在腺體與江寒白只隔手掌,即便她現在不受腺體影響, 可在這種情況下, 身體還是不自覺會顫栗。

想起那些充斥著絕望的回憶:

江寒白禁錮著她,反覆撕咬腺體,黏膩磨人,而又粗暴纏綿, 在她渾身發抖的時候, 又會溫柔安撫。

但不管是哪種情況,掙脫不掉的無助, 淪為別人玩具的絕望,都很痛苦。

後退兩步,想要和江寒白拉開距離, 卻被他死死摟住腰肢, 像是忘了剛剛說的話,而又乖巧詢問:“黛黛,我可以舔你的腺體嗎?”

歸黛猛地推開他, 沒成功。

只是將他的臉打向另一邊,蒼白脆弱的面孔浮現了一道紅痕,增添了些許淩-虐美感。

“殿下,我腺體已經被您玩壞了。”

她語氣很淡, 好像沒什麽怒火。

印象之中, 歸黛也很少會發火,大多事情都藏在心裏, 偶爾會說著俏皮話,為人處世態度隨性又灑脫。

但又像白開水。

乍一看, 平平無奇。

仔細一摸,熾烈滾燙。

江寒白茶白色的眼眸透出些許疑惑,還有點不可置信,喃喃自語:“玩壞了……麽?”

“是因為我嗎?”

“可我都很小心的在讓黛黛舒服啊。”

很小心的。

在、讓、她、舒、服。

歸黛輕輕吸了一口氣,奶糖的香甜混雜著凜冽的雪松香讓她清醒了些,克制地轉移了話題:“吃晚飯了嗎?”

江寒白察覺到她情緒不對,動作與聲音都輕柔許多:“還沒有。”

“我想和黛黛一起吃。”

歸黛把光腦給了江寒白,讓他自己挑想吃什麽,趁機從江寒白懷抱裏脫離,又摸了摸腺體上完整貼著的藥貼,安心許多。

船艙陷入寂靜。

雪松香味慢慢完全消散,淡淡的樹莓香與濃郁奶糖交纏,酸酸甜甜,又不顯得膩味。

江寒白點完餐後,好奇地翻光腦裏的東西,相冊裏都是和船員們的合照。

沒有一張他的照片。

他趁歸黛不註意,偷偷拍了一張,錯位的合照,儲存進去。

滿足極了。

虛假泡沫填滿了空蕩的一角。

光腦上方忽然彈出消息:

【伊尾:黛黛要來休息區吃飯嗎?】

江寒白心說,黛黛要和我一起吃,才不去休息區呢。

他忽然問:

“黛黛,我可以有個光腦嗎?”

歸黛生出一絲荒謬:“……你的光腦呢?”

帝國太子會買不起一個光腦嗎?

江寒白微微抿唇,失落道:“我沒有光腦。”

“我想要有個光腦,這樣我就可以隨時和黛黛交流了。”

歸黛已經盡量不想去探究江寒白身上的秘密了。

但擺到她眼前的實在過於明朗。

她坐在椅子上微微後仰,糾結再三,才坐直身子:“我問你幾個問題,行嗎?”

江寒白乖巧坐好,奶糖味絲絲縷縷飄散開,小心又放肆地引誘著:“好。”

屏幕的背景音依舊響亮,時不時爆發出稚嫩的笑聲與慈祥和藹的安撫。

歸黛關了屏幕,微微嘆息:“你上次說,你不是帝國太子……”

“我是!”江寒白立馬否認。

茶白色的眼眸晶瑩剔透,粼粼波光,認真極了:“我是帝國太子。”

他漂亮的臉蛋嚴肅下來,有了幾分記憶中的驕矜模樣,雪白無瑕的手指查著他們曾經做過的事情。

“你忘了嗎,在帝國,我情熱期的時候你安撫過我。”

“你腺體上還有我的牙印。”

“我還餵你吃樹莓。”

“還有還有,我還給了你一份文件,有好多好多財產,可惜你沒要。”

他語氣漸漸低落,神色也有些許落寞。

又重覆了一遍:“我是帝國太子。”

像是在自我肯定。

江寒白擡眸,殷切看她:“黛黛,你相信我嗎?”

歸黛慢半拍的啊了聲,語氣有幾分玩味:“相信。”

江寒白似是松了一口氣,又興致勃勃地去玩光腦,茶白色的眼眸泛著流光溢彩。

時不時擡眼沖歸黛笑了笑。

……

“咱們這裏的太子殿下竟然不是太子殿下麽。”姬淮之捧著熱氣騰騰的水杯,眼眸彎彎,“這麽說,你父親要你殺了冒牌的太子殿下?”

加納單手搭在吧臺,晃了晃加了冰塊的酒杯,心事重重:“嗯。”

“今天追殺你和伊尾的人們,應該是故意挑事。”

“我們下飛船就被盯上了。”

姬淮之喝了口熱水,溫聲說:“不要這麽沈重嘛,加納。”

加納眉頭皺得更深,“我了解我父親,他從一群瘋子裏脫穎而出,成為家 主,還培養了一批跟他一樣的瘋子殺手……”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姬淮之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屏幕錄像。

——江寒白在瞬息之間便取了對面幾人性命。

這幾個人姬淮之跟著加納見過。

是加納父親的得力手下,也是殺手榜排得上號的人物,其中還有一個戰鬥力極強的alpha,是退伍特種兵。

不管冒牌的是哪號人物,這種戰鬥力都不容小覷。

加納又給自己倒了杯酒:“黛黛,她……”

姬淮之:“不用擔心她呢。”

“也許她已經知道是冒牌的了。”他伸了個懶腰,聲音沙啞,“好了,我要去睡覺了。”

“要一起嗎?”姬淮之眸色溫柔。

“不了。”加納搖頭,“我想一個人靜靜。”

姬淮之失望地嘆了聲,走了兩步想起來什麽:“對了,黛黛的體檢結果一切正常嗎?”

加納:“嗯,還是老樣子。”

姬淮之應了聲:“晚安了,加納。”

又欠欠兒道:“歡迎你隨時來找我睡呢。”

屏幕中的監控又重新放映。

加納沒有回話,繼續觀看江寒白單方面碾壓殺戮的視頻,試圖找到這位冒牌太子殿下的弱點。

心中還有一個更令人不安的猜測——

如果這位冒牌貨這麽厲害。

那,殺死蟲洞之中數不清的恐怖怪物的人到底是真正的太子殿下,還是這位冒牌貨。

如果是真的太子殿下也就罷了。

可如果是冒牌的,享受了無盡榮光與眾人追捧的真正太子殿下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

歸黛回到自己房間,船艙門已經修好了,上面貼著便簽——

【我幫黛黛把艙門修好了呢,我是不是很棒?】

右下角還畫了個小樹莓。

歸黛取下便簽,要扔進垃圾桶的時候,遲疑了下,最終還是扔進了垃圾桶。

但又覺得自己有幾分可笑。

抽絲剝繭能夠推測出那段訂婚有那些事是與這位冒牌的太子殿下做的。

餵藥的也許不是冒牌的太子殿下,但在房間裏,由她安撫的人是冒牌的。

——所以才會蒙著眼睛。

因為兩人的性格差異實在過大,但凡一丁點的接觸也會有許多破綻。

圓滑世故的太子殿下自然不會讓人發現這些破綻。

初次和她見面,威脅她訂婚的是真太子殿下,而退婚時與她見面的則是冒牌的。

——當時她被怒火沖昏頭腦,根本沒仔細深思江寒白的話語,而現在回憶起來,太子殿下對平民的態度根本不會用“請”這種字眼。

信息素的破綻更大。

雪松香應該是真太子的信息素味道,而假太子身上的雪松香只是一種掩蓋性的味道,並非他本身的信息素。

——所以飛船裏的江寒白發怒時的信息素是烈火焚燒的刺激味道,喜悅時散發出的也是奶糖味。

可不管怎麽說,這個如白紙一樣的江寒白也實實在在的傷害過她。

——腺體的毀壞雖然不完全是因為啃咬,但多少也占點。

況且,即便只是簡單的安撫。

那歸黛也是因為假太子而不得不與真太子訂婚。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就是這個道理。

歸黛撕下貼在腺體的藥貼,耐心地朝上面塗抹著藥膏。

冰涼透明的膏體很快融化,浸入腺體之中,帶來灼熱的火燒感,游走在全身各處。

就像曾經被江寒白啃咬腺體的感覺。

藥物催生下的情熱期很是難捱,而在同一個房間之中,一開始兩人並沒有任何親密接觸。

最初是歸黛的強忍著不願意跟他談話,也不願意去求他。

但後來產生抗體了以後,會加大藥量,總會有忍不住的時候。

“可以不用藥嗎,我可以…… 主動釋放,信息素。”

一句話說的很艱難。

她之前身為純種omega的時候,也經歷過情熱期,那個時候身體都仿佛不是自己的,只想要alpha去撫慰,甚至會瘋狂的想——

不管是哪個alpha都可以,只要能安撫她。

但身為純種omega時,有抑制劑。

可作為二次分化的omega什麽也沒有,只能憑借意志力。

她眼睛被蒙住,身體軟的像一灘水,看不清楚對面的情況。

只能感受到,江寒白似乎被嚇到,楞了許久,才緩慢地開口:“你很難受嗎?”

這句話太像挑釁。

腦子燒成一團熔漿時,是不可能去分辨語氣的不對。

歸黛唇瓣咬出血,沒再回話。

但很快嘴巴也許被掰開,江寒白溫熱的手指劃過她唇瓣,塞給了她一顆酸酸甜甜的樹莓:“不要咬嘴巴了。”

“會很疼。”

若有似無地奶香味飄過來,仿佛在安撫她,歸黛不自覺蹭著他的掌心,唇瓣溢出無助的嗚咽。

江寒白又餵她吃了好幾顆樹莓,大多數都很甜,只有個別很酸。

他語氣有點急:“我沒有了。”

“你還要吃嗎?我,我下次給你帶好不好?”

歸黛咬著他的手指沒再回話。

下一次來的時候,江寒白帶了好多樹莓。

歸黛吃的想吐,但又沒有別的轉移註意力的辦法。

後頸的腺體忽然貼上了溫熱的柔軟,歸黛哆嗦了下,顫著腔調:“殿下?”

江寒白摸著她臉頰安撫她:“我在星網學到的,會很舒服的。”

“你放輕松點,我幫幫你。”

歸黛還沒反應過來,後頸就被啃咬著。

二次分化的omega,刺激腺體已經不會擁有快感,只有痛苦。

但在那種情況下,疼痛帶來的感覺比任何一種感覺都要明晰,也要刺激和瘋狂。

江寒白手忙腳亂,又有些無措地抹去她臉上的淚水:“你別哭啊,我在努力了,我有好好學這些的……”

歸黛臉埋在床單裏,根本沒聽進去他說了什麽。

只會覺得是另一種折辱方式。

——但凡任何一個帝國人民,都上過生理課,都知道二次分化後的AO特征與習性。

而從小品學兼優的太子殿下,用純種AO之間的安撫方式去撫慰她,說白了,就是一種羞辱。

或者是,是一種蔑視。

一種上位者對平民的絕對掌控。

可如今,這位太子殿下,是假太子。

也許是……一張白紙的假太子。

貼好藥貼出浴室的時候,歸黛似乎看到了江寒白的身影,但眨眼之間,船艙內空蕩蕩的。

加濕器還在用力工作著,散發出淡淡的桂花香,也許掩蓋了其他的氣味。

歸黛躺在床上,在蟲族官網上下單了一個最新款的光腦。

並搜了搜最近的旗艦店,標註了下明天到店自取。

做完這些以後,歸黛調暗燈光,留了個小夜燈,正準備睡覺。

忽然感覺身旁凹陷一塊。

“?”

她扭頭。

是江寒白。

昏暗柔和的燈光下,本就漂亮的臉蛋更是虛化了幾分,美的不似真人,茶白色的眼眸浮現了些傷感:“黛黛,你不相信我嗎?”

歸黛:“?”

實在想不明白他半夜不睡,糾結這些做什麽,她輕聲說:

“我相信你,你回自己房間睡覺,好嗎?”

江寒白微微蹙眉:“不要。”

倔強又固執地堅守著自己的理論:“黛黛根本不相信我!”

“你不相信我是太子!”

腔調像是要哭了一樣,眼眶也有些紅。

“……”

歸黛心想,破綻這麽多,她想相信屬實有點降智。

但還是盡量不去刺激他:“我相信你。”

空氣中炸開烈火焚燒木柴的氣味,連周圍的溫度也不斷升溫,仿佛是巖漿般滾燙,包裹著她,要將她融化掉。

歸黛不自覺捂住腺體,正要與江寒白拉開距離時,忽然被他一把抱住,像條鎖鏈,將她拴在身邊。

江寒白語氣淺淺:“黛黛……”

他茶白色的眼眸哀求的看她:

“黛黛,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真的是太子。”

歸黛另一只手按著他的額頭,試圖和他拉開些距離。

沈浸在自己世界,固執堅守自己答案的江寒白完全聽不進別人的話語。

歸黛略微思索:“可是我很討厭太子。”

江寒白語氣一頓,眉眼浮現些許糾結,手指不安地捏著歸黛腰間的衣料不停揉搓,無意中又蹭到她腰間的軟肉。

小聲詢問:“那你討厭我嗎?”

像是怕大聲一點點便會惹人厭煩,聽到他不想聽的答案。

忐忑不安的宛如做錯了事的小孩子。

這個問題,歸黛一時半會兒沒法回答。

這不是討不討厭的問題。

而是希望,他永遠不要再出現在自己的世界了。

不管是假太子,還是真太子。

都希望他們能從她的世界消失。

眼前的江寒白突然透明了一些,但又像是錯覺,依舊是可憐巴巴地像即將被人遺棄的小奶貓。

歸黛昧著良心:“不討厭你的。”

“但你可不可以乖一點,待在自己的房間睡覺?”

“如果你不喜歡那個房間,我可以給你換一個房間?”

江寒白眼神一亮,失落與不安蕩然一空:“我想和黛黛一個房間!”

歸黛實在不想再和他扯皮,退了一步:“你可以睡地上,不準碰我的腺體。”

江寒白茶色的眼膜亮極了,熠熠生輝,又遏制著愉悅,乖巧回:“好。”

那股奶香味越來越濃郁,籠罩在了整個船艙。

歸黛下床把加濕器裏加了桂花精油的水取了出來,換了幹凈無味的水。

江寒白趴在她身邊,好奇地盯著這個東西:“它會噴霧哎。”

歸黛沈默了會兒,按了個按鈕,一道水珠直接噴到了江寒白臉上,學著江寒白的語氣:“哇,它還會噴水哎。”

江寒白雪白的發絲沾了些許水珠,鴉睫輕顫,脆弱的睫毛像是承受不住水珠的重量,緩緩落下,茶白色的眼眸忽而彎起:“是啊是啊。”

純粹又幹凈。

完全看不出內裏的瘋狂。

翌日一早。

歸黛睜開眼,就看到了江寒白。

好像還在噩夢中掙紮。

……好煩。

江寒白眼眸晶亮,見她醒了便要說話,又見她翻了個身,那被子遮擋住臉頰,繼續睡了過去,便又失落地閉嘴,接著等她醒來。

他試探性地伸進被子裏,小拇指勾住了歸黛的小拇指,唇角溢出笑容,趴在她的床邊,在心裏呼喊:

黛黛……

黛黛……

好開心啊。

能和黛黛睡同一個船艙。

睜開眼就能夠看到黛黛。

還能夠和黛黛一起吃早飯。

歸黛朝被窩裏又縮了縮,一點也不想理會江寒白,但那股視線實在太過黏膩,她揉著頭發,頭疼地坐起身:“殿下,您不困嗎?”

江寒白像只剛出生的奶貓趴在她床邊,睜著茶白色的大眼睛望著她,裏面滿滿當當都是她的身影。

“我不困。”

“黛黛在我身邊我就很興奮,一點也不困。”

“我想一直睜著眼,一直看著黛黛。”

他的語調緩慢而纏綿,卻也浸著絲絲縷縷的寒意。

那種被盯上無法擺脫的陰冷黏膩——

也得虧江寒白長得漂亮。

船艙內的屏幕突然閃爍,姬淮之的聲音傳了出來:

“有群記者堵在我們的飛船旁邊,說是帝國的太子殿下在我們飛船上。”

“黛黛你待在船艙,不要隨便下船哦。”

“對了,今天的行程最好也取消了。”

歸黛扭頭看向江寒白,又躺回了船艙嘆了口氣。

果然是個麻煩精。

江寒白爬上床,低頭看著歸黛,雪白的發絲垂在她臉頰。

他伸手拂開,垂眸,不安地摳著床單:“我昨天沒有下飛船……”

“我真的有聽黛黛的話。”

“我不知道他們怎麽找到我的。”

江寒白輕輕握住歸黛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真的,我真的很聽話。”

歸黛拉開他的手,但又被他順勢捏在掌心,“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但他們是追著你來的。”

她坐起身,兩人對視:“所以,你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嗎?”

比如說,他到底是誰?

真太子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會有人追殺他?

是簡單的權力爭鬥,還是其他的?

歸黛的耐心真的要告罄。

即便其他星球不像帝國那裏的居民,會對太子盲目崇拜到連他曾經的未婚妻也要唾罵。

但在這段感情中,其他星球的居民,對歸黛也並不怎麽友好。

——太子殿下的全網封殺,也側面反應出了其態度:是歸黛惹怒了我,冒犯了我,我不和她計較,只是不想再看到她的消息。

歸黛甚至會查到有人專門建立用來罵她的暗網。

可想而知,她到底有多招人厭煩。

脫離帝國後,過得都是隱姓埋名的生活,直到大家淡淡遺忘她這個人,歸黛才勉強能正大光明地踏入其他星球的國土。

——之所以說是勉強,是因為她用的依舊是假身份。

這種躲躲藏藏,見不得光的生活,本來已經夠鬧心了。

而現在卻突然圍了群記者。

不過這個江寒白是真是假,只要拍到他們同框,就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文字,真的可以做到殺人不眨眼。

江寒白在和她的對視中,茶白色的瞳孔漸漸失神。

歸黛再次詢問他到底是誰時——

江寒白呆呆:“我是……”

“蟲……”

僅僅吐出了一個字,又猝然回神。

他眼神驟然變化,濃烈的烈火灼燒氣息撲面而來,掐住歸黛的腰肢,聲線透著些許清冷:“你不信我。”

“你不信我是太子。”

歸黛:“……”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是啊,不相信。”

“然後呢?”

“然後呢……?”

他笑的有些悲涼:“然後呢。黛黛……”

江寒白茶白色的眼眸浮現出些許傷感。

直勾勾地望著她,左手瘋狂生長,撫摸到她脖頸,拇指按到她貼在藥貼的腺體,不顧她的掙紮,囈語般呢喃:

“然後,我要殺了你。”

腺體被觸碰了那一刻,許許多多痛苦又惡心的回憶呼嘯而至,歸黛毫無章法地掙紮著,摸到枕頭下的離子槍,沖著江寒白胸口就是一槍。

他怔怔地盯著胸口的血跡,劇痛像是晚了一秒才趕過來。

心臟像是被誰揉吧揉吧,毫不吝惜地丟掉,如同那張便簽一樣。

江寒白眼睛發紅,喃喃道:“黛黛,我要殺了你。”

脖子上的手猝然用力,但並沒有窒息感。

可卻比窒息感更可怕。

男人的拇指一直在按壓腺體。

即便她已經切除腺體,那塊肌膚與平常的肌膚無異,不會再有無法承受刺激的豐富神經。

可身體還是不自覺地顫栗打鬥,連手中的槍都握不穩。

江寒白的唇瓣隔著藥貼烙下:“黛黛。”

他死死掐住她的腰肢,唇瓣咬開藥貼:“和我一起去死吧。”

腺體暴露在空氣中,而江寒白滾燙地故意就噴灑在上面。

歸黛忍不住溢出嗚咽。

顫抖著對江寒白胡亂開了好幾槍。

可下一秒,他陡然消失。

那槍-擊穿了對面的擺放的星球儀,破碎的七零八落。

歸黛渾身沾滿江寒白的血液,捂著腺體大口喘息,狠狠地將離子槍摔在墻上,忍不住叫了聲。

飛船:“你還好嗎,歸黛小姐?”

歸黛倒在床上,出神地望著白色的天花板,過了會兒,才慢慢回:“我沒事。”

她又說:“你可以把天花板調成別的顏色嗎?”

“除了白色,其他都可以。”

飛船:“好的。”

“模擬蟲族星系外的柔光。”

綠色的柔光在頭頂漫延,像絲綢般光滑,仿佛浸著暖意籠罩在頭頂。

歸黛進浴室洗了個澡。

出來的時候,心情已經平覆了許多。

床上大片血跡像花朵一樣盛開著,墻邊對著七零八碎的星球儀,還有被狠狠摔了一下,但卻依然完好的離子槍。

滿地狼藉。

但沒有江寒白的存在。

歸黛揉了揉額頭,希望他不要再回來了。

機器人管家進了打掃衛生,歸黛喝著熱水,看光腦上的消息

她點開:

【親親您好,請問您訂購的最新款7Y光腦具體什麽時間來取?我好提前準備好恭候您的到來。】

歸黛:【不取了,捐了吧。】

7Y旗艦店:【……?】

【兩萬星幣的光腦……捐了嗎?】

歸黛:【那送你了。】

客服都蒙了:【…當然,也不是不可以。】

【但我們要提前說好,我不是為了兩萬星幣折腰的人。】

【我能接受的最大限度,是鋼絲球。】

歸黛沒再回覆。

放下光腦的時候,看到桌子上擺放著昨晚她扔掉的便簽。

上面又重新畫了個Q版的小樹莓。

含著淚水,哭唧唧。

配了幾個字:

【黛黛,不要扔掉我嘛。】

歸黛單手捏起便簽,揉成團直接扔給機器人:“燒了。”

她換了件衣服拿了武器去了公共休息區。

……

加納正在休息區看姬淮之與記者們周旋的畫面。

——他身為臭名昭著的殺手家族家 主的兒子,即便早就與家裏脫離,也不適合出現在熒幕上。

伊尾見她來了,連忙站起身跑過去:“黛黛,黛黛,那些記者好過分,總想著要闖進來檢查我們的飛船!”

歸黛嗯了聲,坐在伊尾旁邊,支著下巴心不在焉地聽著他們周旋。

伊尾把牛奶推給歸黛,關心道:“黛黛,你不開心嗎?”

歸黛:“沒有呢。”

她蹙眉:“只是很煩這種事情。”

加納的大手按在她腦袋揉了揉:“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伊尾點頭:“對啊對啊,大不了我們換一個星球玩嘛。”

“反正我們大部分時間都在飛船上,隨便他們報道。”

他們這麽溫柔,歸黛就更愧疚了。

她揉了把臉,低聲說:“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們也不會遭遇這種事。”

“黛黛不要這樣說嘛。”

“我也惹過很多麻煩啊,都是你們幫我的。”伊尾蹲在歸黛身邊,“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我差點死在蟲洞,還是黛黛把我救回來的。”

“和生死比起來,這只是一點點小麻煩而已。”伊尾伸出手指比劃了下,“很小很小很小的麻煩。”

“甚至都稱不上麻煩。”

飛船啟動了隱形裝置。

從外面只能探測到飛船的存在,並不能看到。

姬淮之做了偽裝,把淺棕色的頭發熱成了熱烈的鮮紅色,燙成暴躁的羊毛卷,做了美黑,黑皮膚,眼睛也帶上了黑色美瞳,臉上貼了絡腮胡,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青春痘,還橫著一道長疤。

可以說非常有個性的一張臉了。

並且還把增高鞋墊給脫下,且加了個駝背偽裝。

他說粗聲粗氣:“這是我的私人飛船,只有我一個人,你們想知道太子殿下的行蹤,怎麽不去帝國皇室的官博下詢問?”

“太子殿下來到蟲族首都,蟲族女王不知道嗎?”

“是女王跟太子有什麽沖突嗎?你這個記者是想要挑起兩個種族的爭端,啊?”

問話的記者都沒反應過來,翕動嘴唇,最後一言不發,敗下陣來。

他們來采訪的記者都是收到小道消息,並且拿了錢的,都不怎麽正經。

——畢竟關於太子殿下在飛船上這個消息可靠度也不是很高。

他們象征性地采訪幾句,便回去,按照幕後BOOS給的態度,寫著似是而非的稿子,發了出去。

——太子殿下偷偷來訪蟲族,或另有隱情。

內容也不是正兒八經的內容,寫的是太子幽會情人。

歸黛看到這條新聞的時候,眼皮一跳。

點開評論,大多數都是在猜蟲族排的上號並且家世也好的美人們。

姬淮之在旁邊撕著絡腮胡:“呀呀呀,加納,好痛啊,輕點嘛。”

加納毫不留情地一把薅下來:“還疼嗎?”

姬淮之捂著臉:“加納也太粗魯了呢。”

他又湊到歸黛身邊,“還是黛黛最溫柔啦。”

“黛黛幫我卸妝吧。”

歸黛瞥了一眼,臉上有些痘痘還流著膿,她手裏沒喝完的牛奶都不香了。

大概是她嫌棄的表情太過明顯,姬淮之捂著胸口傷心欲絕:“我好傷心啊。”

伊尾大叫:“姬淮之你別這樣,好醜啊。”

姬淮之摟住伊尾:“你也嫌棄我嗎?”

伊尾像被按著洗澡的狗子不停掙紮:“你離我遠一點哇,啊啊啊,加納救我!”

加納給了姬淮之一拳:“坐好,卸妝。”

姬淮之松開手,乖乖仰臉,微笑:“還是加納對我最好啦。”

加納不忍直視,“你自己來吧。”

歸黛一邊刷新聞一邊感嘆:“多麽重要的一張俊臉啊。”

姬淮之:“黛黛,以貌取人可不行哦。”

歸黛一針見血:“ 主要看性格。”

又醜又騷包的姬淮之:“……”

他正要扭頭理論:“哎哎哎,黛黛,卸妝水進眼裏了……”

歸黛拿了凈水幫他沖了一下,又坐下繼續玩光腦。

忽然楞住。

——我昨天去蟲族的養老聖地看風景,你們絕對猜不到我看到了誰!

太子殿下的前未婚妻!

配圖是歸黛的身影。

在綠蔭大道,旁邊應該還有加納,但被p掉了。

評論頓時很熱鬧。

-結合剛剛的新聞不會吧不會吧。

-太子殿下的態度都很明確了,能不能別再扯她了,看見就煩。

-我就直說了吧,如果太子殿下是和歸黛幽會,我直播吃屎。

-博 主小心你號沒了。

-!!!等等我沒被封號!!!

-不會吧不會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我不相信!

-有什麽不信的,就和好了唄!要不然怎麽全網解封?

-歸黛到底會多少勾引人的手段,真希望她能開個班[/微笑]

-她還可以分班教學,白蓮班,綠茶班,兩大婊者的終極進化[/狗頭]

歸黛沒再往下看。

關了光腦,心裏竟然一片寂靜。

大概是早有預料。

真太子也許是考慮到了假太子對她的某種莫名其妙的情意,選擇將她推到風口浪尖,借此逼出假太子。

總之,真假太子的政-治-鬥-爭之下,她永遠是炮灰工具人。

姬淮之一邊享受著加納的卸妝服務,一邊刷著光腦。

時不時看一眼歸黛。

他手指忽然頓了下。

佘縱:【太子殿下去蟲族六號街療養屬私人行蹤,無關政治。

另,選秀即將開始。

望自重。】

-我解讀出來好多消息。

-我也……

-他媽的,我直白點。

就是歸黛查到了太子殿下的行蹤,偷偷尾隨,並且用下作手段勾引了太子殿下。

但太子殿下何等人物,完全看不上這種心思惡毒又下賤的平民女人!

-這不是私生飯嗎?yue了。

-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佘縱不是歸黛的弟弟嗎?

-親弟弟都這樣表態了,更能說明其人品!

-法院判決兩人解除姐弟關系的時候,好像是因為歸黛虐-待佘縱?

-又是私生飯行為又是家暴,歸黛怎麽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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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伽小魚 3瓶灌溉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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